某日和同事聊天，我講了一句話。同事說：
你唸嘢都幾負面。
這是事實，我不出聲了，因為生氣。
不過話說回頭那句話不是我說的，我是借用了大馬學長看林丹比賽的對話。嗯，那個時刻我只是想開玩笑而已。
不過我負面是事實。所以，一直做人都不怎麼開心。因為大家都說，你很負面呀，沒人會喜歡這麼負面呀，要正念正面積極做人別人才會喜歡。云云。
哦，還是老話一句，我做自己別人只會憎恨我。
最近有一個新的樹洞平台出來，前前前同事請我試一試。前前前同事是某些防自殺熱線的義工，剛相識那年他覺得我很適合，就叫我打去試試，嗯也已經五年前。萬試萬靈，才講一兩句，就會變成對方，接線的那方在抱怨，我變成了承受的一方。
有些經驗比較老的，不會抱怨，只會說：我知我明我懂。然後教你怎樣過度。
這個新樹洞頻道在搭車時試了一次，嘛，結果又成了我是被傾訴對象。
好多話其實我都不太敢告訴其他人。沒有人能夠、有責任分擔其他人的生命和負能量。恰巧做了幾年的出版和宗教工作，心想，其實我以為的一些關懷人的事業，一來，並不真的關懷，解決不了其他人的痛苦。二來，人的問題終究只能自己解決，現實是好多問題自己也解決不了，唯有解決自己。
新同事最近無端端常讚我，我覺得不是真心，拍我馬屁，怕我不幹而已。不幹就不幹囉，沒甚麼大不了。我覺得她也是個有心解決問題和願意為工作付出的同事，提醒了好幾次，早走早著。
我可是看著前兩任同事怎麼走的。站在我自己的立場，有人擋一擋固然是好。但站在人道立場，還是早走早著的好。因而我多番試探看看她有甚麼反應，試了一個月，我想再試一個星期就差不多。
新同事是有心工作的人，比起上兩任主管更天真一些。熱心有時是天真的表現，想事情好，想東西變得更佳，想令使用者體驗更好一些，自己多做一點令運作更順暢⋯⋯之類。
我不反對，其實我自己也是這樣的人，如果能多做，令事情順暢我也會做。只不過這樣很容易把熱情磨耗掉。愈有心想把事情做好，愈感覺到自己被情緒勒索。一年過去我很知道這個團隊面對甚麼問題，而那些問題是無法解決，前一任同事很快又很敏感地指出，權力問題。
其實這個社會的問題都是如此。東亞最近還算好的。看看中東局勢，這十幾二十年過去，戰火不斷，沒有停歇。這些事情，真的任誰也解決不了。
博客來fb前一陣子貼了一本書《離職吧！再撐也不會變好》，底下有一個留言，從人生離職吧！再撐也不會變好。
揪心。
人們尋找宗教寄託，渴望來世永生，說穿了也因為人生好多事情由不得自己。宗教有時像止痛劑一樣，止得了一時的痛，漫長的苦消磨不了，當然也可能或者因為，我道行不夠，看不破生死，度不盡今生。那也只好繼續如此。繼續受折磨。
終極問題是為甚麼我會生於此。想過，以我的性格很可能是去到另一個地方，覺得不滿意，有了比較之心，覺得始終是人間好。來到人間，又覺得人間不好，又覺得不開心。苦苦折磨。
對於將來我有無窮無盡的擔憂。
回想起來大學畢竟前不是這樣子，出來工作後這份憂慮愈來愈深。以前學姐說過，出社會和讀書不一樣。可能我一直停留在讀書的階段，心裡面想的東西都差不多。只想著做舒國治那樣的人，隱於巿，寫寫東西，講講吃食，賺一點點錢。之類。
坦白講我不知這個目標如何達成。以前相對簡單，能夠繼續做書就可以。現在只能夠從頭計劃起來。關於將來的事，坦白講我心裡沒底。最理想的狀態是，想去哪兒就去哪兒，想做甚麼就做甚麼。
問題的核心在於，我不知自己往後該怎麼辦，有甚麼想做，有甚麼可以維生。如今好像有一份工作，有收入，還可以應付每個月開支，苟且偷生。然而這種日子不會太久，一定會有終結的一天，到時候，我該拿甚麼來糊口？
這是很深很深的問題，有時想找人聊聊，往往只得兩個反應，要麼開玩笑式，講兩講對方覺得好好笑呀，不切實際不如大家嘻嘻哈哈算了。要麼像審犯一樣，把自己做到的東西加在我身上，變了其實都不是依著我的個性或喜好來思考將來。他們每一句話都深深地加深我的痛苦。然後他們再加一句，你沒有好好計劃，逃避問題，我就更痛苦。
好多事情因為不確定，沒有一條明確的職涯路線，不似得教書做醫生做律師。可是，連飛機師都會失業的當下，該怎樣計劃自己的將來？我要去其他國家容易很多，只是不想，不願意用那些方法而已。再者給我去到了又如何。問題的核心，到底我想做的是甚麼。不做書以後，一定要好好想清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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