理智線

發完牢騷之後，7月又是風風火火地演進著。

先講講發牢騷這件事。社會上總是覺得成熟的人是不應發牢騷，不應發放負面情緒。因為任何負面的情緒都代表著你是弱者。不過，沒有人不會沒有牢騷的。只是發與不發。

牢騷傷人，大家也選擇找一個樹洞去講。嗯，這裡算是我的一個樹洞吧。不過我也會向其他人講的，情況差的時候就是會不停講話，有壓力時我也會不停地講話。當然，這些「性格缺憾」也為我帶來很多麻煩。只不過，我寧願讓其他人看見我的性格問題，也不願假裝著我正義正大光明永遠都很開心。之類。

我寧願把所有喜怒哀樂都擺到枱面上，讓其他人覺得我情緒化，甚至有情緒病，都不願，也不想掩飾著，戴著面具，讓其他人覺得我世故成熟。之類。故然，那些人別想聽的話，我盡量也不講。討人喜歡是有格式的，這種格式正正是我覺得煩厭的地方。

然而，人也是以這種規範來活著。我們以某種標準來活著，然後，大家就純熟地扮演著他人。等到一段很深很長的時間，才終於看得見對方的真面目。最後就因了解而分開。

但是，你有沒有給其他人機會認識真實的自己？又或者你有沒有認識過真實的自己，純然只是為了扮演其他人扮演得非常成功而沾沾自喜？

真實是毫不掩飾。真實是自然。

傳道人某日說對於工作的辛勞或冤屈，他看得很淡，比較容易let go。想來想去做書時也是，好多同事其實並不會像我這樣激動。我會為了一本書沒有進貨而激動不已，會為了文宣傳做得不好而激動。

有時會覺得是我把工作看得太緊要，常常想著要把事情做好，團隊顧好，大家一起合作做好一件事。

當我發現原來大家都只顧自己，事情做得怎樣，根本沒有關係。理智線就會斷掉。

和圓周說好了要開一個新聞頻道，討論了兩年，最近她失業，總算開始。做了一星期，又停下了。有時我會想，如果我一開始就有好多錢，可以課金，大家是不是就會願意做呢？而我這種不拒絕其他人的做法，是不是就是好事？

嗯，可能是我太孤獨， 遇到一起討論，向著理想前進的人們，總是沒有辦法拒絕。

但也沒關係，反正我自己一直在做。我有向著理想向前多一步就夠了。

也時常想著，自己若能向前走點五步，就好了。

好多人都只是原地踏步，抱怨著各種各樣，各式各樣的事情。跟他們說，既然你不想這樣，不如就找個方法改變吧！只不過大部份人都不會這樣，只會等到其他人開步走，大步走了，才有心不甘情不願地，跟著走。

既然如此，我就開步走吧，零點五步地，累積成一步，一步地向著我理想的方向前進。

我呢，就是不想變成和其他人那樣才這般學習，這般做人。

當然，這些東西我只會自己念念看。不會當著別人的面：我就不會這樣，我就不會這樣。之類地講。因為沒意思。

以前我也常講：哇呢種情況我2013年就預計到所以先拼命去台灣讀書。

自從跟教主工作兩年後，就不講了！因為教主常說：四十年前我已經講這個⋯⋯

四十年過去教主講的事情全部應驗，證明了四十年過去他連丁點兒改變都做不到。對社會零付出，零改變。有意思嗎？

就算給你做到全世界最厲害的人，你永遠不會犯錯，做事永遠最好考第一名，有意義嗎？沒有。永遠自己最叻，自己最好的人，只會指責其他人不行，不如自己，這份自傲也許很輕微。不過往往會在一些細節位，出問題。

有些人總是會「報告」其他人的小問題。以著「這是我的職責」為理由，向著不同人講不同的事情。舉個例子，以前去採訪，常常會出現漏掉一些別人覺得很重要的問題的情況。常常會有前輩跟我說，某君呀，上次採訪時有一個問題沒問到呢，明明很重要。或者溫和一點的方式：

哎我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喎，沒問到嗎？不要緊。

一次聽覺得沒問題，兩次聽還好，第三次就會發現，其實他在責怪你沒有問到相應的問題。再來就是覺得，原來你認為自己很厲害，那⋯⋯你為甚麼不做？

我還真的非常討厭這種人。嗯，你很厲害，你很強大，你年年考第一，你沒有別人的惡習。那又怎樣？你這麼厲害，卻從來只求獨善其身。當別人需要你這麼有能力出手的人的時候，你去了哪裡？人人都要滿足你旳需要，滿足你的想法，但當其他人要支援的時候，你會怎樣做？

上月尾寫了一篇文章，講地方媒體。無神論者的巴別塔講得很好，蘋果的完結在意料之中，重點在於這批人要單幹時，大家能不能把課金給蘋果的錢，轉移，作為起動資金。

沒想到文章是繼無家者後，第二篇人氣低落的文章。可見，大家一想到要付錢，就不願意了。幾年前whatsapp還未賣給facebook時，說過要一年付費8元港幣。8元港幣，一程巴士或火車的價錢。香港人居然差點把網絡炸了！紛紛說有更好的應用。打死不付款。醜出國際。

但這就是香港人的抗爭，太錫身，只想著坐享其成。緬甸搞成這樣，別人都還未放棄，還未說移民。喔，不，香港人不會這樣想，香港人會講，唓，係緬甸人窮，英文又唔好，所以走唔到啫。

仗義每多屠狗輩，往往最無情無義還要裝出一副看透世事的人，都是那些稍為有一點專業，有一點資產的人。有時真正願意出手幫忙的，反而是那些不甚起眼的小人物。即使小人物有很多我看不慣的習慣，相比起那些自許高尚的人們，我寧願關顧那些政見不同，想法不同，但願意對他人伸出援手的人們。

想想看，即使發生羅興亞的人種族滅絕，昂山素姬也是一個當之無愧的和平獎得主。她終究選擇與緬甸人共同承受災厄。劉曉波也是如此。那些口口聲聲說去打國際線的人今何在？在外國diu緊人地福利不及香港，賺得不夠香港多，香港沒有了啦不如此前。好感慨好可惜好難過。

我有時候想，到底這份自私是香港人的特性，抑或是甚麼的？為甚麼我在台灣時，在澳洲時都沒這麼深刻的感受。 接觸的人愈多，覺得這是人類自私的根性，加上了一層東方式的虛偽。

東方人很喜歡口口聲聲關心，實則是偽裝，真正要出手時，就不出手了。以前和法師聊天，他說，捐錢可以，出家不行。意思是，他們明明是教徒，弘法的人，弘法的責任不在乎身份，應當人人都去讀經，學習，向其他人說法。

然而，大家都不會這樣做，只懂得捐錢。捐錢之後，參加一些活動，就覺得自己已經做到了，做完了，做盡了。有朝一日，有個不明白的人問，你是教徒呀，能不能討論一下這個問題。教徒立即耍手擰頭。

這就是問題所在。結果所謂的信仰，只是花錢買來的贖罪券。但求自己心安理得，以為花了錢就能逃過因果，以為信了教就能上天堂。我還是覺得伊斯蘭教講得好，即便是一神教，說了，能不能上天堂的權力在真主那邊，由不得凡人來判斷。不會因為你信了，就鐵定能上，不信就一定下地獄。

世間總總自有公論。人的存在，說穿了也只是這世間微不足道的事情。人類歷史，只佔了地球兩秒鐘，在這兩秒鐘我們以為自己窮盡了天地奧秘。實則，對於這廣大的宇宙而言，所謂的人的存在，可能還比不上海邊的岩石。我們卻自詡萬物之靈，除卻天地之外最高最大。真是愚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