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上捉了肥灰陪我練車，一上路才發現，之前幾次練習基本上都沒有用。跟好爺練過的路，好像全白廢功夫。圓周說要每天開，有個副架在身邊幫忙，很快就會上手，一星期只開一次會忘記。
我看了看自己的時間表，唉，真的沒辦法一星期開一次。
練車回來的感覺是相當沮喪，這樣子怎麼可以揸uber呢？連紅綠燈都未停得好，完全來不及顧路面情況。我還想著要揸車搵食，唉。
大學畢業之後就想著要考車，頭幾年都沒行動，當時還想讀碩士，花了將近一年時間考IELTS結果失敗了。之後去了趟澳洲，跌跌撞撞回來，終於三年前考到。
有時會想，如果我有多一點錢，好多好多的錢，考到P牌之後就有自己的車，這三年下來，應該練得很熟了。但沒辦法，我只能夠三個月和好爺租一次車出去練習。一人開一半。每次下來的表現都不算好。都覺得自己很沒用。
當然是有進步的，幅度不大。肥灰說按我現在的進度，明年才可以載人。
唉，為甚麼我這麼笨呢？
拖了幾年，以車載人這件事，或者gogovan這件事，愈來愈緊急了。工作合約只剩一年，這兩年還算蠻幸運，找到一份穩定工作。合約結束後該如何？我還是想不通。
大學畢業前後很天真，只想做書。做書就夠了，只要和書有關就能做下去。進入了圖書業拼搏幾年，心裡愈來愈擔心。這樣的行業，這樣的薪水，我連看醫生都不敢。做著做著，又覺得偏離自己的理想很遠。
錢這個問題很困擾，在其他地方，可能你沒有太多錢，還是不會餓死。香港是一下子就會餓死，下個月就沒錢交租。結果書又做不下去，錢又沒有，不禁想，這些年自己到底在幹嘛呢？
阿匐曾經說過我沒有目標，沒有方向。這句話在我腦海裡迴旋了好多年。坦白說，還真沒有。
從來我的想法和要求都很簡單，白天有一份和書有關的工作，只要和書有關就不太難過。準時下班，寫自己喜歡的東西，讀書，打電動，第二天又可以上班。
那些甚麼伴侶呀家庭呀保險呀錢呀甚麼的，我都不需要。甚至是假期也不需要要，只要每天帶著期待往下一天。有一半是覺得真的不用，另一半是一直遇不到想法相似的人，然後又會想，只要我一天是我，都不可能會有好結果。
良久沒有連聯絡的水蜜桃最近又找我要採訪對象。哪有這麼多呀？談了幾句發現她和男友鬧分手。她抱怨男友不知道她在想甚麼，不理解她的感受。對她很好是沒錯，每逢節日都會給她驚喜，卻老是沒法顧到她的感受。
我說，那⋯⋯因為他不是這個行業的人嘛。又是你自己說，找對象一定不會找同行。
不過我覺得她只是抱怨一下，暫時還不會分啦。都留HK四年了，拿到身份證才分也不晚。況且她自己也不是以媒體為終生職業，只想感受幾年自由氣息，轉行當公關去。
是呀，志業和職業本來就不一樣。那麼我該以甚麼為職業呢？
開車和導賞是兩年前想到的。我覺得挺好，自由。不過最近壓力真的很大，又沒有人能分擔。為了達成這件事，開了家公司，預期目標做三年，希望三年內至少能回本。不過現在是連出團，開車都有問題。唯一的生意是朋友介紹的。
我一直不敢開，不敢動，原因就是其實我不太懂得怎麼與人溝通。從小到大都不懂，又沒甚麼人氣。其實我不懂，我只是做自己而已，為甚麼大家會這樣看待我呢？忽視我呢？無視我呢？
有些人明顯在做演，講話全是套路，沒有真心，卻又很受歡迎，還好幾個人對他不離不棄。甚至始亂終棄的對象，還會跑來八卦，他最近怎樣了你知道嗎？
我不懂，是真的不懂。
像前一陣子跟大夫吵起來了。我情緒差，想找人聊天，沒人理我，然後寫東西，一個人窩在房裡。然後情緒愈來愈差。大夫說他專業判斷，叫我看醫生吃藥。問題是，針對結果來看，吃藥是有效的。但源頭一直沒解決，那我不就一直吃藥嗎？
就像錢和工作，過去十年沒有一刻不擔心過，連睡著都擔心。其他人就說，早叫你十年前去教書，去炒股票，去排公屋⋯⋯這些都不做所以你今天就這樣囉。
問題的源頭是我真沒辦法教書。所以做不到這些事情，然後又說，是你自己底線太高，喜惡心太重。為甚麼你不做公務員、不做醫生、不做社工？有這些專業資格就不用擔心啦！
OK！結論是我個人問題囉，既然源頭是我這個人有問題，那把我解決掉就沒問題囉！
我心裡面其實有很多事情不想做，想做的事情又沒有很多。是不是因為我沒有選擇大家都選擇的道路，才導致惶惶不可終日呢？是不是因為我只想做自己，所以才落得今日如斯下場呢？
我甚至覺得自己所有觀點都是錯的。看完電影總會寫點後感，寫得不好，常常沒有組織沒有想清楚就胡寫。不過我覺得自己的解讀是正確的喔！可惜，文章很少過100like。常常是0。
同樣的電影，其他人在亂寫，卻又非常多人喜歡，覺得好好笑，覺得踩得好盡。最多人like的觀後感就是那種把故事重新講一次，加一點點嘲諷。望著他們的like數，忽然覺得，呀，這就是哲學家的孤獨？
阿匐也常說自己在寺裡不受歡迎，因為他是編輯唯一的佛教徒。其他人要嘛信基督，要嘛帶海鮮杯麵入寺裡吃。我以為他會明白我的感受，聊了幾句，其實還是不明白的。就像我不明白肥灰這麼有錢，為何賣樓虧了一點，會這麼在意。
老是很想別人明白我，可能終究也是徒勞。老是想找一個想法接近的人，可能世界上本來沒有。即使想法接近也不會跟我做朋友吧！他們選擇多的是。誰會像我呢？寧願放棄機票都不想跟我去旅行。
這些話在我聽來等於是：這個世界沒問題，有問題的是你。不要埋怨社會，是你的錯不是社會的錯。
最近很想把自己的感受都說出來。我知道沒有人會在意。這些年就算我講到要自盡甚麼的，還是零回應。也的確是，就算真的死了又怎樣呢？其實最多也只是一年悼念一天。我的話應該沒有人會記得，大概我也不會讓其他人知道我去哪裡了。
反正只是一個有問題的存在不存在了而已。
目前為止我還是認為我對我而言是挺重要的。對別人或許不是。我有自己的想法，自己的感受，我希望其他人會認真聽我講我的感受。畢竟我不是生來當出氣袋或給你們嫌棄的。
我想要自由，想要活出自己，就一定要努力地，用自己的方法謀生。無論任何方法。唉。但這的確很難，不符合我的性格。有沒有一個輕鬆又自由的方式。我只要看書，寫字，拍照，就能過日子了。
這一陣子常有獨自行山出意外的新聞。每個PO文下面只會留言說，不要一個人行山。他們大概不懂吧！約不到人行山的滋味。
這些年我也學會了，自己想做的事，自己去做就好。其他人不想做，除非你砸大錢，不然是沒人會陪你。珍珍瘋狂說著要找我一起辦刊物，約六次六次失約，原因就在於其實她並不想。如果她想，一早就做了。
所以我還是自己做，自己寫，在有限的空間做自己想做的事情。不過，其實我壓力好大。很擔心明天被開除掉，沒錢交租吃飯。別人很輕鬆就能拿幾萬塊換美金。我擠盡吃奶的力也只能換到一萬元。工作十年大家都有各自的專業，我甚麼都做了，只要大家說需要這項技能我就去學了。學來之後，人人都要求我免費，付錢，就不了。
肥灰說，不明白為甚麼我壓力大：「你想做的事，一百萬就做到啦！外國人很多人都是這樣，再容易不過！」問題是，哪來的一百萬？再談幾句，才發覺大家都是這樣。只有自己的問題是問題，其他人的問題不是問題。只有自己的問題最難最嚴重，其他人的都很輕鬆。
人人不開心都找我聊天，我不開心想找個人，就沒有人有空。真的一個都沒有。十五分鐘都沒有。在北區工作三個月，就在朋友樓下而已，三個月的星期日，他一眼都沒有來看我。五年不見然後說，一句話都沒講過，沒找過我，在其他地方碰面，跟我是好朋友，好久不見之類。
原來這就是朋友。
那麼看來，我是最不夠朋友的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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