熱夜

因為從你的說法當中，會看到你的執著地方，你每一個立論基礎都是緣起上的執著，所以當你講出一個觀點的時候，其實就很容易表現出你的執著點在哪裡。

房間冷氣壞掉，熱到睡不著的晚上。開了大航法師的開示，隨意開，沒甚麼特別。聽了十幾分鐘，聽到這一段，趕忙抄下來。

最不願見到的情況終於出現，又被我料中。上周已經看到內聯網皫招聘廣告，心想假如新同事辭職，七月就會少三個人。而且這也表示老細的管治方式不會改，直到永遠。她以為這個崗位很容易請到人，大錯特錯。不珍惜人力的情況就是如此。

可是，這並不是我感到壓抑的原因。原因還是來自於那份破滅感。其實我知道這份破滅感的來源，因為我想要得到一些不屬於我的東西，卻又每天發現，它真的不是我的。然後不斷地，但自己又好想深入探索，然後重覆又重覆地破滅。

這種感覺跟兩年多前一樣，明明努力八年才終於有一家心宜的出版社請我做編輯。可是，在他們眼中，我始終不夠格。無論我花了多少時間在圖書出版上面，他們始終覺得我不好，好像被逼才請我過去。然後，腦中忽然便回想到在這個業界我學到甚麼，我得到甚麼待遇。然後，才狠心割捨。

嗯，我是這樣的性格喔，要割，就割一輩子，不會回頭。

很多人都說天蠍座疑心重，第六感靈。第六感靈是假的，因為疑心重所以想很多，想到十個可能，其中一個中了，就說靈感真。

然而，這很糟糕。因為天蠍會自己在腦海裡生疑心，不去求證或不敢求證，反而責怪對方不坦承，不跟我講之類⋯⋯不過其實人家憑甚麼要告訴你呢？你是誰呢？

其他蠍子我不知道，我自己是在分別，到底這是朋友抑或敵人。為甚麼我會起疑心呢？因為我在乎。在乎是想當朋友，不過疑心一旦達到一個點，就會把你當敵人。敵人最輕鬆的做法是無視，不然就會報仇囉。

好多人其實我暗暗地把他當敵人了，我不講而已。不過你問我要報復麼？遠離便是。

一旦遠離，再無拉近關係的可能。

這麼講起來有點像傲慢與偏見。很多朋友都說好看，覺得雙方就是很多開不了口的話，因而好看。我以前看的時候已經覺得白痴，坦白講就好啦！結果⋯⋯嗯⋯⋯白痴的是我。

讀書時覺得人們其實坦白就好啦，搞那麼多東西做甚麼。心坦誠，不作惡事，嘴裡自然愛說甚麼說甚麼。

出社會後才發現，人際關係建立在隱暪與欺暪之上。A君和B君不會講真話，B君和C君不會講實話。這樣的關係反而維持得長久。甚麼時候會講真話呢？撕破臉的時候。

那又回到最初大航法師的話，想別人幫到自己，還是說真話的好。

老實說，因為想太多，好多時我都不敢講出口，好多話收起來。現在我會選擇十分之一，查問。有禮地，有點技巧地。我想要的不是答案，而是破迷思，讓自己打破自己的想像。讓自己覺察到那只是想像而已。

寫作是一個好方法，當你不停在寫，想讓故事和推理嚴密到像東野圭吾那樣的時候，就會發現自己在「編」東西。那就是緣起，你為甚麼要編這個故事，你想要讓它充滿說服力，想要說服自己放棄，或者說服自己堅持。都只是一種編。

找其他人說說也可以，效果更好。別人可能一句話就打破你的想像。

這是很重要的事情，讓自己回歸真相，才能保持平常心。很難，因為想像的起緣是你想要得到一樣東西，擔心得不到，便會想像出很多可能性。可能有另一個更高學歷的人在求職，可能同事們討厭你覺得你多事，可能你很想賣一樣產品給對方，對方不買就會空想許多原因⋯⋯

我是很想能夠進步到卡樂C把書交給我出，我享受做書的過程，我享受跟他一起拍照。然而回過頭來又會想，我算老幾呢，他憑甚麼要交給我出呢？他可以找到更好的出版社，更廣的通路，更細心的編輯。

想來想去都是沒自信而已。

我想要帶團謀生，也是一廂情願。很艱難的，當你說免費，大家會過來。當你一收錢，就沒人要了。說白了就是我這個人，沒價值。我又算得了甚麼？

外面下起了雨，室內溫度絲毫沒減。冷氣壞掉也是吧。憑甚麼我可以在房間裡吹冷氣呢？那麼多人受苦受難，自己憑甚麼在房間吹冷氣大覺訓？

最近很想試試把自己多年來累積的過去寫出來。寫出來是一個療癒過程。先是自己，希望日後有人讀到，會有一些感想。

原地遊最初的想法就是寫一些身邊人的生活經驗，很可惜大家都好像不感興趣，寫一次衰一次，擺幾年只有50幾view。之後我想拍紀錄片，可能不會拍很長，5-10分鐘，講一個人，一件事。我還想拍自己。

我覺得這是我必需要做的事情，把我們這一代人的思想，紀錄下來。真誠地，不偏不倚地。紀錄片是一個很好地打破迷思的媒介。《幸福定格》就很喜歡，導演印證了我多年來講到口臭的婚姻。真係講到口臭，但無人信，無人認為這是真實的事情，給導演拍下來了。

我想這就是真實的力量。接觸紀錄片之前，一直覺得只有文學能做到我想要的效果，讓人們正視自身的境況。畢竟現實化成為藝術，比較容易讓人接受。別人比較容易聽進去。

看了紀錄片，覺得這個更有力。雖然受眾可能很少，然而，它給人的震撼更深遠。

這也許是未來二十年努力的方向。把真實的故事，講出來，印證我心中的想法。印證了，破別人的迷思。印證不了，破自己的迷思。

當然，我偶爾也會想，呀，這些我都拍得了，為甚麼不是我拍出來呢？以前會比較多想，在做書的時候。現在反而會想：

沒差，事情還是會做出來的。只是那個不是我而已。

書店還是會開的，只是那個不是我而已。喜歡的人終究會得到幸福的，只是不是我而已。

不是我而已，何必是我？道理，就這麼簡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