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不過不是我而已

新年伊始找工作,好恨。我又send了一兩份編輯工,媒體工,出版工。我喜歡做這樣的事情,寫寫稿,排排版,每一兩個月有點新鮮事情可以嘗試,拍點不同的東西。我喜歡這樣的,個性上不能忍受每天重複check email,入機入電腦,每幾個月更新系統資料……

不過兩年前開始,已經說要轉了。先脫離目前的工作狀態。2018年作過很多試驗,給了自己半年時間職場流浪。最後還是做書安心,便回去做書,寫稿。也有點新東西的,做了好多人訪,以前都沒做過這些。拍了好多短片,也是新的。

不過我心裡面仍是在想著,不要繼續在這個行業打滾。只能做freelance。我在這個行業幾乎沒遭遇過甚麼好事。開始時以為是其他人有甚麼特殊技能,自己不具備。可是當我認識的人愈多之後,發現,其實我也沒有差很多。可能學歷差一些,可能英文能力差一些。反過我拍照比他們好,對問題回應的速度和分析也較好。

去年曾經因為這件事而痛苦了好幾個月。是我不夠努力嗎?何以我在這個行業,遭受到如此待遇呢?奇怪的是,我出門,我去當導賞、去行政、去教電腦,獲得的掌聲都比以往多好幾倍。

反而在我原本的行業,因為我很喜歡,用力許多。老海鮮們快退休了,按他們過去的做法做到退休就行。可是我不可以呀,如果我要以此維生。有一回就真的這樣,我改了書裡兩頁排版風格,老闆直接叫我進房,問我為甚麼要改。吓?總編同意,簽了名說改。現在責任歸我?

看著同期入職,甚至比我晚入職的朋友,已經做到甚麼程度。我還在In house裡面打混。看著他,我想了好久。明明大家在同一家公司,為甚麼他入職已出了兩本書。為甚麼我做好做齊的書,老闆一直不出。

想到後來,覺得,也沒甚麼,只不過是因果而已。

前幾年P朋友患病,癌症。輾轉從B朋友聽來的。B朋友說他本身也不知道,P朋友動手術前一晚,才send message給他。當然P朋友不知道我知道。

這個問題我也想了好久。為甚麼他不告訴我。是不是覺得我不夠朋友。我哪裡做得不夠。等等等等。想來想去,很可能沒甚麼原因,純粹是「他告訴的人,不是我」而已。

最近聽了許多大航法師,他講的要義,的確點醒了我很多。我開始覺得「只不過不是我而已」,是一個比較讓自己寬心的想法。

我一直在問是否自己做得不夠,做得不好,所以別人不選擇我。問來問去沒有結果。反而自己愈來愈鑽牛角尖。同一間公司,我在的時候,老闆借故打我的,真的暴力喔,一個月走十一個員工。我走了之後不到三個月,換了個老闆,雖然大家批評他無能。可是四年來,只換了三位同事。

坦白說一直到去年年底我仍然很介意這種事。際遇難講,我懂。我的際遇也太糟了吧!來來去去,我也覺得自己的際遇太糟,其他人比較好。來來去去的想了好多年。我忽然想︰

只不過不是我而已。

有人在做這個工作,不管好或壞,那是他的因緣。不是我的。我有我自己的因緣,只是很多時我不喜歡,不接受。我用自己的標準在量度著我所遭遇的事情,並定義他們是不好的。

那麼?到底怎樣的事情才算是好呢?我想要的東西若是得不到,我可以練習放輕一點。那麼,往後的日子該如何。

然後我上網找工作囉,看到出版又投CV囉。然後又開始自我厭惡。怎麼還在重複著自己呀!明明說好了,不再找出版社了。找一份簡單的,維持生計,去寫我自己的文章不就好了。

來到這裡還是回歸我的目標。我想當舒國治,莊增益。我覺得這樣的人生才值得我追求。以一個舒坦的狀態,只做自己喜歡的事,過這一生,了些因果,之後就輕輕鬆鬆可以走了。不要留太多的負擔。

大熊婉轉說,人類社會進化到現在這個模式是有原因的。即我所想的是反社會,反人類,不符合主流,很難實現。

我當然知道,但潛在於我心底裡的,覺得這種生活模式,才是我所追求的。我也想在一家大出版社呆著,上班下班,不用煩惱。回家有嬌妻等我,舒服的大屋。可是,這些我沒有呀。不是我呀。

只不過不是我而已。

這麼想,可能會舒服一些。看開一些,也許是我目前只能做到的事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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