試著改變語言

這兩天幸運地有很多朋友陪我聊天。十分感激。彷彿是菩薩聽到我許願,不想一個人,擔心一個人會出事,找了些朋友來。

蘇州的王老師來了,時間一直約不好,上機前一刻才見著了面。她痛心香港,說香港這城巿到底怎麼了。一直哭,一直哭,哭到上計程車才止。深圳的壯漢哥從西安出差歸來,給我買了張銅書籤。我們聊呀聊的,逛煤氣燈街,去看打小人。

下午沒事,我不想回來,經過美乎,在公園坐了半小時。唸心經,發呆。太陽太熱,便搭車回元朗。中途儍車send message過來,說找我聊天。好呀。聽他講了個多小時生意經。他還是那樣。中學同學,還是那樣,我覺得心安。


五點多,給學姐發了message。一整天都和大熊、阿匐在聊著。阿匐教我唸經,要迴向。大熊叫我搞掂career path。七時多好爺也下班了,這幾個月我們很少聯絡,往常是一個月總要吃一次飯或下午茶。他總算講了些自己的事情,也好。

當然我是期待和好爺再去一次旅行。他是不想的,我感覺到。因為我旅行都在拍照,他要等我。不過我覺得也好呀,他終於又講了一些自己的事情。我覺得朋友的友情增進,或者如何維繫友情,感情,就是這樣而已。互相講講自己最近發生了甚麼事。

好爺叫我看開一些,每個人在不同階段都有不同朋友。我知道,所以我不埋怨他們,我只埋怨自己,為甚麼我無法成為大家放心交託近況的對象。為甚麼大家有事都不跟我講。未必幫得上忙,讓我聽聽也好,這樣會讓我覺得,自己和大家有點連結。

好吧,盤點了一下。發現上面這些就是我現在最能交心的朋友了。蠻多的。

坦白說這些自己的事情,我知道沒有人能幫得了我。多半是我腦子裡面想不通,放不開。若能放開一些,日子會好過很多。如果我能放開出版、文字,放多那些無謂的執著。放開那些,TMD你們怎麼這樣對人,的想法。會輕鬆很多,日子也會過著很多。

周六心情極差,無意中youtube了南海十三郎。這幾年都沒重溫,忽然打開,我無法看,只能聽。聽呀聽呀,係囉,十三郎為何淪落街頭,因為他太多執著。按阿匐的講法是,把個性帶到職場。職場本來就不是一個發揮個性的地方。

十三郎老是覺得戰後的社會容不下他。當年他意氣風發,個人主義超強,獲得一時掌聲。可是社會在變,一切都變了,他沒變。沒變,就變得落伍。

他想編一輩子的劇,愛一輩子的人。我也想編一輩子的書,寫一輩子的字。不為別人,只為自己。然後漸漸地與社會大眾愈行愈遠。執著成為了阻礙。好聽是執著,不好聽是固執,固執而不知變通。最終淪落街頭。

可能十三郎是患病才這樣?去年我感觸最深的就是《無家者》,裡面很多流浪漢,沒做錯甚麼事,結果落了在街頭。

有一位相當年輕,三十出頭。流落街頭之前在南部和北部賣電腦,賺很多。南部賺到的錢,與合伙人投資台北。到了台北做了三年,合伙人突然捲錢跑路。他沒錢,也回不了南部。

這些人普遍與家人疏離,朋友見他沒錢了,不理他也不幫他。在街頭三年,遇到志工,志工讓他去中心開設的小炒店上班,他做得好,一年不到便當上店長。繼續幫助街友,在小炒店工作。

我覺得自己和他們很近。長貧難顧,一旦我失去了工作,肯定就會流落街頭。現在身邊所有的一切都是虛幻的。因此我才這麼重視朋友,這麼高度的給予朋友期許。我覺得世間的一切唯獨友情是真的,一生一世的,假如這份友情原來只是我一廂情願,我便崩潰。

去年是出版業讓我崩潰。今年是友情。明年是甚麼?

把ooparts變回自己的日子。這件事做得太對了。我需要一個既私密又公開的出口。感覺有人會看見這些文字,但看的人實際不那麼多。有一兩個能讀完就足夠。我會覺得自己被閱讀到,有種即使死了也有跡可循。

喔,說起這個。我早上醒來突然調整,試著不要說我想死。試著說我想要去天堂,我想要去西方極樂,我想要離苦得樂,之類。也許在改變語言的時候,會召感到不同的東西。當然我也祈禱每次搭交通工具都會撞車死、飛機空中解體。每次看到這些我一半羨慕一半恐懼。

今天我的精神狀態仍然不好。想一個人去郊外休息休息。2019年下半,每周日都去南涌拍照,或者去戲曲中心帶團。忽然覺得是因為這些周末周日的活動,讓我撐過了2019。在自然,在郊外,在人與人的連結之中。

10幾年了,從來沒怕過寂寞和孤獨。愈是一個人,愈是快樂。今年開始我想和大家有點連結。真正的心與心的連結,不是酒肉朋友那種。

也許七、八年後我會開一間小店。不賣吃不賣料理。賣一些紀念品,生活必需品,雜貨。有個小小的桌子,朋友們自己帶酒水來到,聊聊天,看看我。聚腳。或者在山林,可以BBQ。我開著車載大家過去。周一到周五打一份工,周六三三兩兩,周日獨處。

當然我也明白,現在活成這個樣子,變成這個樣子,是因為我放不開自己。我想過我自己的生活,用自己的方式對人,拿自己的個性擺在職場上。如果一開始我能放開自己的喜惡,仍然和小時候一樣,不喜歡就不做,喜歡一頭央下去不肯放手。

為甚麼我受過這麼多教訓仍留在出版業,仍然想繼續這樣做?嗯,我喜歡這樣的工作囉。雖然在這個行業,開心的時間很少。我恨自己,為甚麼擺脫不了這份固執。也恨自己,十年了才開始重視錢的問題,想多賺一點錢。

我還在幻想呀,幻想成為舒國治。這是我最終極的目標。悠閒地過日子,沒有壓力,沒有管束。賺最少的錢,活出最多的自己。

如果做不到,早點往生,立即往生。別拖太久。我累了,受夠了。不想日子再重複下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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