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來今天有稿要趕，我弄不完大家都不能收工。但我還是想，先寫文字。因為沒人聽我講話，一講就覺得我講大話。回想起來這個情況小學開始就是這樣，所以我寫的文字比別人多好幾倍。
這個禮拜有三個人跟我說絕交。不算多，但我發現心裡的波瀾比以前淡了許多，情緒也淡了許多。換了幾年前我一定會痛苦不堪。
先講一下，8月4日晚發生的一件神奇的事情。
昨晚我和幾個舊同事在百老滙電影中心談事情，他們想出一本給爸爸媽媽看的反送中資料。他們是做記者和社工的，走得很前。這我才知道，很多後生為了抗爭而沒錢，飯都吃不上。很多父母不支持子女的行為，把他們趕出門口。
反送中的新聞一直在跟，元朗727遊行我也破天荒出門了。對於我來講，一切遊行政治事件，我會支持。連儂牆我會貼，再多一點的事情，就不會做了。
可是昨天晚上我們在聊事情的時候，書店內有一位伯伯在遊蕩。我看到了，但心想，他應該是附近街坊吧，他的家人在附近吧。etc.
四位舊同事卻很快地反應過來，上前關心，買東西給他吃，問他住哪裡，不斷打電話去附近老人院詢問有沒有走失老人。
我呢？在旁觀。我覺得四個人出手，邊際報酬遞減定律。而且都是經驗比我豐富的人，輪不到我處理。旁觀半小時之後，他們決定送老人家回家。
剛走出門口不遠，老人家心太急，跌倒了。我在後面連忙趕上，幫助扶他起來。這一刻我才介入。介入之後才發現，大家都不知道老人家住哪裡，叫甚麼名字，電話號碼。他身上沒有證件，八達通都沒有。
然後我慢慢仔細地問，他終於說出自己住的老人院、名字、身分證等等。我不是說我很厲害打聽到別人拿不到的資訊。很大可能是因為他們早已和老人家建立關係，我撿了個便宜。
我在拷問我自己，為何不早點介入。
上兩星期也同樣，在和好爺練車路上，有一隻狗落了水。我告訴其他人，沒救牠，就覺得自己的任務完成。
我在想，如果我在那一刻就伸手出去，而不是告訴其他人再等人幫他，事情會不會不一樣。我心裡面又會不會，覺得好過一些。
前幾天醒來，忽然想到一句很了不起的話，我覺得很了不起。
別只看對錯，需尋查因果。
看對錯，看是非，一定是對立的。一定有人是對的，一定有人是錯的。一定有人覺得自己是對別人錯，反過來也一樣。只講是非對錯，一定會對立。而且認為自己對的人，永遠聽不下，那些和他持相反意見的人的意見。他永遠不會改，因為那是對自我和信念的否定。
可是，因果呢？每件事情，一定有前因後果，只是我們知不知道而已。知道了這個因由，導致這個結果。聰明的人會去改變這個因。不聰明的也可以學習體諒、包容和諒解。
也許菩薩就知道這個困果，他看出了眾生犯的這些所有疑迷是看不到自己的因，他自己也不想的，有些是業力所致。耶穌恐怕也是這樣，他不跟你講那麼多道理，他知道人就是這樣，改變不了，卻用一種無所不包的態度，告訴大家沒關係，無論你長怎樣，犯下甚麼罪，祂都OK。
如果我知道更加多的原因，更加多了理由，我就能包容更多的人，讓大家在我面前，舒舒服服地做自己。我也能舒舒服服地做自己。
我想變成這樣的人。真的。凡事簡單，坦白，直接。
不過會痛苦喔。眾生會打你。大航法師說，練心就是要練到外面的世界，干擾不了你的心。
好吧，回頭講，那三位和我絕交的朋友的故事。
第一個認識很多年，但沒聯絡了。去年她生孩子，問我哪裡買奶粉。五六年沒聯繫，沒想到她又找到了我。半年來偶爾閒聊挺高興，我說找天回深圳的話去看看她。
上周我說我要回一趟深圳，一起下午茶吧。她突然說，她是已婚人士了，不能像從前隨意，不能再聯繫，永久地。
嗯。她還算禮貌，
第二個是前一陣子覺得聊得挺開的女生。本來聊得不錯，但大約一個月前，她已經說很忙。我便一星期發一次信息。就一個月四個信息。
她突然說她真的很忙，叫我不要再跟她聊繫了。我心想，好吧。那就直接把她刪掉。
其實在這件事之前，我已經想把社交媒體的刪除。現在大家只在乎、只重視社交媒體的說辭，怎麼回應，怎麼ABCD。都不用心去認識真實的人。
當然認識是很費時間和功夫的，溝通和了解需要很大的耐性、坦誠。最簡單和直接的方法，莫過於把耳朵閉起來，只聽取自己喜歡的信息。那就完美了。
而我也覺得她兩個月前就想把我刪掉了。覺得我不好玩。沒興趣就不聊下去吧。別說是她，其實我也是這樣。很多人想投我的所好，跟我多聊一些，以為這樣很幽默，或者覺得很關心。
有時我也覺得煩。並不是我對議題沒興趣，只是我對這個人沒興趣。既然沒興趣，聊下去只有疲累。
第三個比較複雜。算不上是我的朋友。第一次聊天她就說明是最後一次，她只是有些事情想講，找不到人講而已。
她從前的女朋友是我舊同事。拍拖七年，今年年初突然說分手。舊同事很不開心，講了很多，好想她回來。後來一小段日子復合了，然後徹底地告別。
人很奇怪，一旦告別，彷彿過去發生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，將來的種種人生，彼此再沒有關係。明明一起渡過了這麼長的歲月。
她打來就說前一陣子她壓力很大。舊同事是記者，也當編劇，懷抱著理想燃燒著青春過日子。可是這把燃燒的火燃，燒傷了她。
她只想當個普普通通的教書先生，像普通人一樣生活，過日子，買房。打份工做到退休。她不知怎麼面對另一半燃燒不斷的理想之火。她試過澆熄，跟她講，你追求的事情，不會在香港發生，香港很現實……
沒想到另一半斷然說，好呀，既然如此她可以放棄理由，找一份教書先生的工作，陪她過日子。
這才是分手的導火線。一個有理想的人為了她放棄理想。這樣的壓力，她承受不了。她覺得自己無法要求對方為她犧牲。
我沒資格責備其他人。前幾年我也想著，自己和其他人的關係是一輩子的關係。可是後來我因為自己的情緒和老師、老闆娘她們斷了連繫。
連我自己都做不到。沒資格說別人。而且我的做法還是最極端的一種。不想聯繫會把所有的過去一併埋葬。
人生無常，人情無常。人本來就是一個不穩定的狀態。無常，下一句就是苦空。我們都希望「習以為常」，只要重複著每天的態度和習慣過日子，就不用動腦袋。
做隻快樂的豬，比起做痛苦的蘇格拉底好得多。只不過一時的快樂，終究會帶來無盡輪迴和痛苦。當然如果大家覺得輪迴無所謂，不痛苦，就沒關係了。
比如說反送中。有些人反對反對中，而且熱烈地指罵示威遊行的人。他們罵得開心，罵得爽。假如有一天被送中的人是他，他會覺醒嗎？我不曉得。或者他會認為，終於能投向祖國懷抱，很好。
又比釦我，一直想死，覺得「做人做夠了」。其他人看來是沮喪灰黯。但對我來講，死亡是一種解脫。有甚麼事情還沒經歷過呢？都體驗過了，沒甚麼了不起。也許有些人還在追求愛，追求美滿的家庭，美好的生活，每年去好幾次旅行。
可是對我來講，有固然好，沒有也沒甚麼大不了。反而徹底沒有了更好。徹底與這個世界斷絕了更好。很可惜現階段做不到，我又沒有勇氣自殺。
第一個認識很多年，但沒聯絡了。去年她生孩子，問我哪裡買奶粉。五六年沒聯繫，沒想到她又找到了我。半年來偶爾閒聊挺高興，我說找天回深圳的話去看看她。
上周我說我要回一趟深圳，一起下午茶吧。她突然說，她是已婚人士了，不能像從前隨意，不能再聯繫，永久地。
嗯。她還算禮貌，
第二個是前一陣子覺得聊得挺開的女生。本來聊得不錯，但大約一個月前，她已經說很忙。我便一星期發一次信息。就一個月四個信息。
她突然說她真的很忙，叫我不要再跟她聊繫了。我心想，好吧。那就直接把她刪掉。
其實在這件事之前，我已經想把社交媒體的刪除。現在大家只在乎、只重視社交媒體的說辭，怎麼回應，怎麼ABCD。都不用心去認識真實的人。
當然認識是很費時間和功夫的，溝通和了解需要很大的耐性、坦誠。最簡單和直接的方法，莫過於把耳朵閉起來，只聽取自己喜歡的信息。那就完美了。
而我也覺得她兩個月前就想把我刪掉了。覺得我不好玩。沒興趣就不聊下去吧。別說是她，其實我也是這樣。很多人想投我的所好，跟我多聊一些，以為這樣很幽默，或者覺得很關心。
有時我也覺得煩。並不是我對議題沒興趣，只是我對這個人沒興趣。既然沒興趣，聊下去只有疲累。
第三個比較複雜。算不上是我的朋友。第一次聊天她就說明是最後一次，她只是有些事情想講，找不到人講而已。
她從前的女朋友是我舊同事。拍拖七年，今年年初突然說分手。舊同事很不開心，講了很多，好想她回來。後來一小段日子復合了，然後徹底地告別。
人很奇怪，一旦告別，彷彿過去發生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，將來的種種人生，彼此再沒有關係。明明一起渡過了這麼長的歲月。
她打來就說前一陣子她壓力很大。舊同事是記者，也當編劇，懷抱著理想燃燒著青春過日子。可是這把燃燒的火燃，燒傷了她。
她只想當個普普通通的教書先生，像普通人一樣生活，過日子，買房。打份工做到退休。她不知怎麼面對另一半燃燒不斷的理想之火。她試過澆熄，跟她講，你追求的事情，不會在香港發生，香港很現實……
沒想到另一半斷然說，好呀，既然如此她可以放棄理由，找一份教書先生的工作，陪她過日子。
這才是分手的導火線。一個有理想的人為了她放棄理想。這樣的壓力，她承受不了。她覺得自己無法要求對方為她犧牲。
我沒資格責備其他人。前幾年我也想著，自己和其他人的關係是一輩子的關係。可是後來我因為自己的情緒和老師、老闆娘她們斷了連繫。
連我自己都做不到。沒資格說別人。而且我的做法還是最極端的一種。不想聯繫會把所有的過去一併埋葬。
人生無常，人情無常。人本來就是一個不穩定的狀態。無常，下一句就是苦空。我們都希望「習以為常」，只要重複著每天的態度和習慣過日子，就不用動腦袋。
做隻快樂的豬，比起做痛苦的蘇格拉底好得多。只不過一時的快樂，終究會帶來無盡輪迴和痛苦。當然如果大家覺得輪迴無所謂，不痛苦，就沒關係了。
比如說反送中。有些人反對反對中，而且熱烈地指罵示威遊行的人。他們罵得開心，罵得爽。假如有一天被送中的人是他，他會覺醒嗎？我不曉得。或者他會認為，終於能投向祖國懷抱，很好。
又比釦我，一直想死，覺得「做人做夠了」。其他人看來是沮喪灰黯。但對我來講，死亡是一種解脫。有甚麼事情還沒經歷過呢？都體驗過了，沒甚麼了不起。也許有些人還在追求愛，追求美滿的家庭，美好的生活，每年去好幾次旅行。
可是對我來講，有固然好，沒有也沒甚麼大不了。反而徹底沒有了更好。徹底與這個世界斷絕了更好。很可惜現階段做不到，我又沒有勇氣自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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