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樓下之二

如果有人在你家門口放催淚彈,事後說:我有打電話叫你關窗。

你會有甚麼想法?

我會為他,為甚麼要放,可不可以不放?

他說不可以,暴徒在你家門口我們幫你驅趕。

我又想問,可是,我不覺得他們是暴徒,或許他們跟我一樣是街坊,是朋友。那麼,有人報警說這裡有人被打被搶被黑幫圍攻,需要警察幫忙嗎?

答案,我相信永遠不會水落石出。

原本準備了好幾篇文章,本周想「重振」閱讀量。發佈文青小品文,回復原地遊的小確幸。沒想到,當權者用小學雞的手段,指責、欺凌無辜巿民。

727,我出了門,在我樓下逛了一個多小時。住在元朗八年,平生第一次走在輕鐵路軌上,愜意,十分愜意。

路的用途應該給人們散步。我們卻往由漫天的灰塵和對此地沒有感情的過客佔據。原本的居民反而躲在家裡吹冷氣,假期不願出門,或直接出遠門。

登上大棠路的橋。那條我們平常練習拍日落的橋。今天擁滿了人,有些看熱鬧,有一半是記者。

青山公路元朗段,根本不大卻叫作元朗大馬路。我逆流走了一段。即使逆流也很好走,大家自覺地迴躲,絲毫不責怪我沒有跟大隊。

往常這般流暢地走,不可能的。行人路兩米左右的寬度,擺了一個報紙檔,幾個人拖行李箱,師奶拖兒抱娃。總會拌倒好幾人。

繞進教育路,防暴警冒出來了,在無人的街道。我快步走到豐年路,上橋,同樣是拍日落的位置,4點32分,防暴警察毫無警示之下,向前推進。

那裡只有普通巿民,看熱鬧的甚多。警察二話不說便衝輕鐵站上面的橋。橋上滿滿的人,無立足之地,見警察全武裝,來勢淘淘,巿民一臉驚慌,只想趕快逃進商場。

幸好糾察機警,立即「一二、一二」地喊發施號令,統一大家步伐,避免恐慌之下人踩人。

我怕事,繞著外圍,行過大橋街巿,折返水車館街。一路上大家神色平和,與平日遊行無異。但已經聽到風聲,大馬路施放催淚彈。

又放?現在都只是一般巿民而已。人仍然很多,幾十萬。現在放,豈不是人人中彈?

到樓下,不願立即上去,水平線看不到前方,只看到人頭。有些老人家在露台看熱鬧,穿黑衣的年青人勸喻:「返入去啦伯伯,危險呀。」唐樓的露台是花圃、是老人院的休息處,伯伯起初不肯,喻了幾分鐘,總算回去。

我也回去了。耳邊聽見轉角處傳來的零星的槍聲,救護車駛過,有人喊救命。眼睛盯著手機的網路直播。煮了個出前一丁,放了椰菜。

示威者只是想平安地撤退,守住最後的路口,讓其他人先走。警察似乎不想放過任何人,只要著黑衫都是壞份子。好吧,下次我們穿紅衣。

一覺醒來,我又沿著昨天的路走了一次。魔幻,卻真實。昨夜衝突的痕跡,找不著。人還是照樣的走,老婆餅照樣的賣。去大同買了個老婆餅,想跟收銀的嬸嬸搭話,她岔開話題說今年的月餅快開賣了。

豐年路橋上,總算找到了遺留下來的塗鴉。字義可商榷,精神是一致。這是生於亂世的我們和大時代創造的精神,路難行,跪著也要走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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