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句

向法師同事和阿匐瘋狂抱怨工作上與同事磨擦。法師說:

你長大了喔!

你看透了喔!

這句很有智慧!


像哄小孩一樣。嗯,當然沒有跟她說你把我當小孩子來哄,我也不想她難堪。純粹是,既然大家都努力地埋怨上司抱怨同事,那麼該我抱怨一下也OK吧。

純粹只是想找人講講話,沒有別的意思。沒有人講那我就回來這裡寫寫文字,透透氣,記錄心情。整理情緒後,再去寫正經文字。

從小到大對於自私的人我都很憎恨。小學四年級落到一班被稱為「最頑皮的班級」,同學們完全沒有秩序可言,吵鬧起哄幾層樓都聽到。數學老師是訓導主任,很兇,罵人由一樓罵到六樓都聽到。不過我不覺得他惡,是壞人。他雖然罵人但感受不到惡意。相反當時副校長就老是覺得陰深,罵人也很兇,我很怕。

話說回來,數學老師經常罰我們小息罰站、留堂。我想我還是那種一副清高的模樣,只是你們在吵鬧,我可是沒有喔,我跟你們不一樣⋯⋯之類的死小孩模樣。

反反覆覆的罰站不見效果,同學們見到主任就安靜,見不到就吵鬧。直到有一次,主任上課時,全班安靜下來,忽然講了一句話:

你們在吵,很熱鬧,開心。隔離班仍然在上課,你們有沒有想過會吵到別人沒辦法上課?其他老師還要專程走過來罵你們。換了是你們,你們會覺得怎樣?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。

這句話,記憶至今。

漫長的人生到後來聽過好多金句。中六去到一家不怎樣的學校,班主任和副校常常磨擦。班主任教歷史,有一次我們問他,廣東話差一點取代普通話成為國語,有沒有這回事呢?

班主任說,不要把自己看得那麼高:人必自侮然後人侮之。

我們很敬重班主任。所以當天文斌結婚時請了副校長(那時已是校長),沒請班主任,我錯愕到一個點。他說,請了校長留一條尾巴回母校工作。

此後五年我都沒見過他。



過去十年都被工作絪綁着,很辛苦,真的。我是那種逼不得的個性,又很認真。行動按照其他人思維去做,明明是按照大家吩咐,結果出來他們又不滿意,把責任推在我身上。然後又會很辛苦,糾纏良久,最後都是離職收場。

兩三年前開始覺得不如去開gogovan更自在。目前尚未達成,唯有忍耐。忍耐之時,我想還是自調自度自淨比較好。每星期花兩個小時,回來看看寫寫,當做減壓。

今個星期,想一想那些活到這輩子對於自己成長很重要的話。一路走來,能記住這些話,畢生教誨。

金句格言很多,讀些書就能拿到一大把。深刻的卻只有在特定場合、特定環境,一句話就足以影響人格構成。

法師同事以前分享過長老的話:緣是由不得你。

深刻的智慧。我們很多時候以為只要改變就能躲開不幸,遠離苦難。長老80幾歲,得出來的結論,便是由不得你的。不是說你不想要就不要。宿命感很重。

有時候都想知道其他人有沒有甚麼特定場合,影響改變了自己生命的話語。大家活成這個樣子,一定有些原因。

幾年前在某家公司短期工作,那是一家好公司,超級安穩。加入之初,老細找我談話,說:

大部份事情都有原因,只是你知不知道而已。

他的意思是,新同事先別探究原因,做下去看看,熟手了再來看這件事情,自己該怎麼做才順手。無法繼續工作原因只是要穿西裝上班,不OK,非常抗拒,日日都想死的狀態(呃⋯⋯現在不是嗎?)

沒帶走甚麼,只留下這句話。深刻得很。的確好多人不知就裡就經已批評,永遠拿自己標準去批評其他人做得不夠好。我記得做書做編輯時同樣如此,畢竟中學開始賣書,我有一套很固執的想法,而且在書店的彈性很大,我很強勢,副店長都拗不過我。

有時我也會想,會不會因為這樣令好爺不舒服。他不是那種很強烈地開創的性格。這些年時常擔心,那時候一起工作會否逼得他太緊,為了達成自己的目標。

如今想來想去,偶爾會覺得假如我留在書店、留在那家中心,可能現在的自己會不一樣,也說不定。不過這些都只是假設。



不過我還算是問心無愧的,工作上至少我是無私的,不會逼迫其他人按着我的方法去做。這十年常為工作困苦,工作其實沒甚麼,主要是人事。最近回想到那些年在學校裡,校長們講過的領導學的話。

老師那時是系主任,她稍微抱怨,大家一直在唸唸唸唸。

校長說,唸呢,一定會有,可是大方向抓緊就行。

當時老師有某幾項決定受誹議,我也不同意,不過當然輪不到我給意見。老師的方向是系館方向應該著重師資,讓環境打造成教授們願意留下來長期研究的地方,而不是碩究生們優先。

那幾年的確請到了好幾位熱心又熱血的教授。儘管因為系主任換人了,他們呆了幾年就走。站在學生的立場也是受惠。而且老師不再當系主任我也是挺安慰的,畢竟台灣人的抱怨量絕對比香港人多。

阿榮學長說過,系主任不好當,強硬地任何人都動不了分毫的個性比較適合,再不然就是政治手腕高強的人適合。他口中那位政治手腕高強的人物,現在成為副校長了!



回想起這些金句,不期然會想,嗯呀,如果我不是投入了社會,很悠閒地過上舒國治那樣的生活,會不會還記住這些事情呢?可能不會,因為沒受到衝擊和刺激。如果不是看著這些人們混混頓頓地活着,我也不會選擇這樣活着吧。

雖然常常覺得自己的堅持沒能夠為自己帶來甚麼正面影響就是了。

Matters上面發起徵文活動,題材是給十年前自己的信,我很快就想到題目:

再怎麼努力都不會變好。

想一想是太過灰暗,如果真要寫可能只放在blogger。探路客上面出奇地很多抑鬱特徵的寫手表達自己最直接的感受,又出奇地下面均是體諒的話,沒有指責和訓斥,重要是沒有狗血的鼓勵。

讀到李琴峰的得獎感言,報導說她在台上發表時,台下嚴肅且沉默。

演講內容觸動到我的痛點,那是一個成功了的人才有辦法講出來且受到關注的話。一般人講代表著軟弱和抗壓力低。唯有成功者才有資格發言並且被認可。這是一件赤祼祼殘酷的現實。然而,也許,在李琴峰心目中她還是那個遭到網絡霸凌和不斷批評的人。

跟她一樣,過去很長一段時間,仰賴文學對抗這個世界。畢業後讀純文學,少了很多,太消耗精神和能量了。如此想來,讀書時好像有很多能量,能花費在純文學之上。上次讀的文學好像是房思琪了。

有時候會想,為甚麼是房思琪遇到這種事,為甚麼是李琴峰遇到這種事。問題的最後當然是為甚麼我會遇到這種事。抑或大家都遇到同樣的事情而大家不講出口而已?

是不是我抗壓能力太低?服從性太低?不適應這個社會的生存方式?這些多年來累積下來的金句,是否能令我導向一個善的結果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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