帶深圳勞模拍天后誕,他深愛著載上面具的樣板香港



深圳勞模跨境來港,參觀元朗天后誕。

拍一早上,午飯時他忽然問我:「下下個月第二個星期二,香港有啥活動呀?」

我一楞:「啥米?」

「你看看,你看看。」

翻開手機行事曆,哦,Diu:「六四嘛!你就講呀!」

「不不,那不能講。」勞模眼睛發亮:「真的有?」

我發了一條RTHK的新聞去他微信。

「你這是幹嘛!趕快回收!刪掉!」

我明知故問:「刪甚麼?」

「微信都有監控的!我會過不了關,回不去的。趕快刪掉刪掉。」他急得差點搶我手機。

「好吧。那你那一天要來嗎?」

「肯定不行。那天星期二,突然請假,單位肯定知道你有事,還過關。」

「我安排個妞,你就跟單位講要來香港繁殖下一代,增強單位實力。」

他想了想:「那也肯定不行,那裡肯定有特務我跟你說。回去就給抓起來。」

我意興闌珊:「既然如此,你別問了。」這頓飯不歡而散。

十年前遊學台灣,覺得台灣高中生不像樣。當香港人在爭取自由民主的時候,他們遊行,爭取讓學生有染頭髮的自由。

那些年我實在無法認同,這種棄天下大事不理,只管頭髮顏色的價值觀。畢竟台灣的荒謬事,不比香港少。受過高等教育的青年,應該把時間投放在民生議題上。

後來有一次,老師提醒我:「80年代我們上街遊行,因為我們沒有別的辦法。現在年輕人可以投票表達意見,何必走回頭路呢。」

據我的理解是,上街遊行表達意見,往往是最後一步的手段。之前必先經過談判協商,討論研究。解除髮禁的遊行示威背後的真正意義,在於年輕人伸張自己管理自己身體的主權。那是另類方式的表達。

十年過後太陽花學運震撼華人地區。我在想假如沒有當年爭取頭髮的顏色,會否產生太陽花學運。沒有03年的七一大遊行,會否有雨傘,乃至於這幾年大大小小的遊行示威。

香港和台灣的遊行傳統絕不相同。可是兩地大型運動過去五年,唯有香港連續爆發小型的示威遊行。儼然成為近幾年的城巿風景。

滙豐銀行大廈的尋常周日,常見到外傭們佔領廣場馬路,載歌載舞;遊客穿堂而過,往花園道纜車站登山;民間遊行隊伍在德輔道中,一邊走一邊籌款。

好幾次帶遊客經過,均想問他們有沒有興趣體驗一回在香港的遊行。 沒有一次成功。千里來到香港,景點不逛,去遊行?又不關我的事。

整理照片,看到各鄉各村,各家武館行列整齊,旗幟高舉。勞模興奮莫明:「這個在中國大陸肯定不行,太像起義啦!」

我反問,中國大陸現在還有廟會、祭典嗎?

勞模待過上海,呆過深圳。說廟會仍有,這麼大規模的必然沒有。共產主義無神論。

我去過台灣的廟會,心知元朗天后誕約莫是台灣中型的廟會,還不算最大型的祭典。我問他,今天香港也有民間的廟會喔,巡遊到政總拜會特首,你要來嗎?

「不不不 。」他連發三次,他自許港控,每周來港一次。愛廟會,愛嘉年華,卻對香港時事不感興趣。他心目中愛著的從來只是公仔箱裡的樣板香港,並非我們生活著的殘酷異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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