窮人的命,去到哪裡都是賤——《我不是藥神》


明媚的走道,溫暖的陽光。病房外的程勇坐立不安。

呂受益悽厲的哀嚎,一下一下抽動著程勇神經。掩耳已然無用,直喊進他心坎裡。旁邊的弟妹,木無表情,習慣了、冷漠了,自己做不了甚麼,唯有等待、等待。等着等着,悲哀等沒了,希望等沒了,未來也等沒了。





我好想用人民政府對付回教徒的方式,抓特區政府那班高官,牢牢地坐在銀幕前,重複播放這場戲兩分鐘。讓呂受益的哀嚎,吼進他們心裡。直到他們受不了,下決心改革醫療體系為止。

有感情的人,會動容;沒感情的人,不如死了算。

銀河守護隊那樣的雜牌軍,成了病患的希望


電影上半段,雜牌軍打打鬧鬧,極具娛樂性。

渣男程勇在上海巿的巷子裡賣印度神油,生意極差,房東催租不果大閘被鎖;妻子離異,脅逼要著帶小孩移民;老父病重,躺在床上需要餵食沒錢動手術……快被現實壓力逼到崩潰的程勇,此時遇見白血病人呂受益。呂受益跟他說,勇哥,不如我們去賣印度仿製藥。

走私仿製藥?哎呀喂,不得了啊,一條走私罪,一條賣假藥罪,兩條加起來要槍斃的喎。

不過,去吧,橫豎老父走了,孩子走了,自己一個人苟且偷生,又有甚麼意義?

終究第一次成功了,陸續像海賊王般招兵買馬。舞小姐劉思慧、牧師老劉、爛仔彭浩,五個人打打鬧鬧,既幫到病人,亦發財了,這門生意並不壞。

電影上半段留有《人在囧途》的某些元素,兩個極端的主角,因事走訪串連。社區不同層面的地景和文化,投放到大銀幕之上,讓觀眾親身體會,慢粒白血病人居住環境之惡劣,生活之艱苦。論深入和廣泛程度,《人在囧途》樂勝,《我不是藥神》小打小鬧,病人居住環境反而變得不重要了。(按︰《人在囧途》和《泰囧》、《港囧》並非同一系列,本文只談前者。)

五個雜牌軍在走私違禁藥的過程中,產生了非比一般的情誼。失婚的程勇和思慧曖昧起來,金毛、呂受益和程勇結起了兄弟情誼,秘書一般的老劉也漸漸世俗化。故此,程勇打退堂鼓之時,眾人所受的打擊必然相當巨大。

好不容易我們這幫邊沿人,才構築信賴和依靠,怎麼你一言不發就退場?都不和我們商量。我們之於你,到底只是打工的嗎?連同謀都說不上?

下半段,他們卻輕易地歸隊,義無反顧幫助程勇重建網絡。


變成孤膽英雄,曹警官成了最出彩的角色


電影下半段過份強調程勇捨己為人的俠義精神,原本人渣、土豪,成為俠士之後反而變得平庸。他掙扎過後,義不容辭撐起違禁藥走私的成本。出奇地,印度藥廠老闆,亦忽然變得正義起來,一改商人口吻,你要多少我給多少。

這樣的鋪排固然合理,但程勇的前後掙扎和矛盾,眾人輕易被他說服重投隊伍,就變得比較簡單。

相反,小舅子曹警官的糾結,更加形象。

「情比法大的事情你還見得少嗎?身為執法者,理應站在法律這邊」

聽到這一句,我笑了出聲。

曹警官明知走私藥,不是假藥,它真的有效。無奈上司命令不可違抗,他心知藥不假,仍盡全力搜捕張長林。抓住了婆婆,婆婆求他,警官,多少人吃藥吃沒了房子,吃垮了家庭,行徰好,給我們一條活命之路。

金毛犧牲,程勇抽住曹警官衣領,他才二十歲,就是求個活命,他犯了甚麼錯!

錯在他窮。

張長林說,世界上只有一種病,窮病。



窮不是病,喪心病狂才是


曹警官敵不過良心責備,懇求不再負責案子。特區政府那幫官員,仍穩穩地坐在位子上,毫無惻忍之心。

癌症病人、特殊病患,甚至不堪考試壓力的小孩,不止一次在立法會控訴。藥價高昂,醫療體系支援不足,壓力巨大瀕臨崩潰。一眾特區政府官員無動於衷。你有你訴苦,我有我出糧。

民間能做到也不多。去年新出版的雜誌《大人》,便是針對醫護者和照顧者的巿場,提供資訊。朋友的爸爸舊年入院,成了絪綁老人,他眼圈都紅起來,老人院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老人家。我送他兩期《大人》,三個月後,仍在他辦公枱側的紙箱裡。他接受了「老父應該被綁的事實」,其他一切不必太過上心。

社會上下冷漠,高藥價、醫療不公平,只會不斷地出現、不斷地發生。《我不是藥神》尾段情緒升溫,煽情得不得了。可能觀眾層面,需要煽情來給予觀眾希望。告訴大家國家向好的方向改變,才能阻止俠以武犯禁的事件再次出現。

至於香港。也許我們只能期待不再惡化。不能強求向好的方面前進。不期望程勇,至少能祈求少一個張長林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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