螻蟻不如

星期三晚上,超時工作至6時多才下班。不想回去煮飯,隨隨便便在街上吃點東西,就回去休息。
站在洗手盆前面發呆,看見一線螞蟻穿過企缸,爬上洗手盆,繞到洗手盆底又爬回來,一隻螞蟻爬出一小段距離,走回頭,用觸角告訴後面的螞蟻前路狀況。我望著牠們,心想︰「廁所裡面,到底有甚麼好吃呢?連大便都沖得乾乾淨淨,沒甚麼東西留下。不如我帶你們去客廳吧,那邊比較多東西吃。」好奇牠們目標在哪,盯了一小時多,飯都忘了煮……
上星期六帶隊去北角,車上同事Ms Chan問我是否以教師為目標。我答尚未清楚。她說︰「教師起薪點高,幾年之後薪酬上升,轉到外面的公司,薪酬少了一截,又要由低做起,並不容易。可是留著做老師嘛……營營役役,螞蟻一樣。」
六年前,我正是不想過營營役役的生活,決意努力考去台灣,希望在那個環境和氛圍裡,能夠幹點成績出來,結果,反而投進螞蟻般的生活,而且覺得比以前更難擺脫這種生活。
人真的如螞蟻嗎?星期四為了IES分數,全通識科七、八位老師苦幹至七點。與同事韌力肥仔用過晚飯,回到混亂不堪的小房間,螞蟻由洗手盆爬到洗手間門外,一如昨天,一隻接一隻往前摸索,尋找路向。牠們愈來愈接近食物擺放的位置。我蹲下來,盯了一會,拿把拖把,沾點水,拖幾拖,螞蟻全掛了。

為甚麼我只能夠欺負螞蟻,在外面卻連螞蟻都不如?
3月病了兩個禮拜,之後一直忙、忙、忙,忙到四月,四月過了十天,完全沒有自己時間。IES的東西晚上構思早上做,工作之餘又要見學生,校務處又會隨時打電話上來。忙碌之間原來其他老師已經開始教授中國部份的課程,而我卻不知道,不斷忙著輸入分數,又因為時間緊逼來不及核對,錯誤百出。
「好累。」
太累,下班後不想回房間,回去也是自己一個,勞碌地煮飯、勞碌地洗澡,然後繼續想IES的事情……以前在台灣也有這種情況,往往加班到10時,就會疲累至此。然而,這個月每一天機乎都是這樣……
這樣的日子還有多久?
一段忙碌過後,上星期五吃飯時,跟同事講起自己彷彿被隔離,還有關於將來的計劃,同事沙拿立即問︰「你想做這麼多東西,視教書為將來的職業嗎?」我苦笑說︰「這個很難答。」對她而言,如果我不是視教師為將來的職業,不需要幹這麼多事情,也不必要花太多時間在意是不是被隔離。而且下年我一定能在原校續約,即使做了,也不一定能延續下去,白白浪費時間。
可是我想做…我想試一試。的確,可能浪費時間,對將來沒有半點幫助。
可是我想試一試,這是我喜歡的事情。
多久,沒有做過自己喜歡的事情?
不,我每天都在做,我每天都讀書、寫文字。
同樣地,沒有人支持。
周末,糊裡糊塗去見了一份不會聘請我的工作。回到房間,沒有胃口吃東西。拉開洗手間門,螞蟻大隊再次出現,牠們爬到客廳,向我昨晚喝剩的半杯板藍根爬過去。我突然發現螞蟻喜歡甜的食物,四周還有不少食物,卻只朝板藍根進發。牠們選擇自己喜歡的食物,摸索前進,而我,無從選擇。
帶隊去北角的同事恰巧是立心去台灣升學的女同學班主任,她說︰「去年見家長時,家長表明不希望她前往台灣升學,說不會給他一分一毫。她說︰『沒想過花你們的錢,我自己會搞定。』問我意見。我站在家長立場,反對她赴台升學,她哭了!覺得我背叛她。她說她想從事創作,我說創作在哪裡都一樣,何必去台灣。她想把自己逼盡絕境,在艱難之下成長。我覺得何必呢?」聽了同事的話,久久不能平伏……
這個女孩的想法,居然和六年前的我如此想似。現在的我又何故遲疑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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