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魂引

天,忽然又下起冷雨,夾著餘冬的威勢,氣溫由暖和一下子掉到寒冷,下雨的冷才是最難熬,令人最不想上班的冷。
上星期發生了好幾件小事,令我在財經緊拙得不能再緊拙的時候,無法保持輕鬆心情渡過。比較麻煩的事情是回DICK處收拾東西時,不幸遇見他父親,遭他奚落和責難了一會。他恐嚇我假如不付租金,就打電話去學校追數。本來我還想薪水下來,手頭寬裕一點,就給他,可是這樣的威嚇,使得我開始考慮……香港人,到最後都只是錢。而我是香港人最瞧不起的種類︰沒錢。所以我一直覺得香港的貧富懸殊不是美國拖累、不是中國連累、不是官員不體察民情,根本是香港人劣根性的問題。扯太遠了!總之說到最尾,我只能用事務性的口吻回覆他。大B和BILL聽到都表達了一定立場,至少在某種程度上支持我,總算精神有點依靠,沒有被負面情緒打沉。



另一件事倒是自殤和周期性抑鬱而已,原因很多,但象徵因素明顯。
上星期接受幾位學生訪問,一些關於台灣留學的經歷。我和她們聊了將近兩小時,並不很久,可是之後十分空虛,總覺得她們有些東西沒問到,某些我想說的東西。可是回想片段,她們應該都問到重點了,把好一些重要的事情挖出來,但到底有甚麼沒問到呢?隔了將近一天,努力讀村上春樹時才發現,她們沒有問一個關鍵的問題︰為甚麼你要去台灣。想了好久,加上和學長姐聚餐後,陷入一種難捨難離的情感……明明,只過了半年而已。
畢業至今半年,這半年來也發生了不少事情,沒甚麼大事,儘是小事,與過去幾年一樣,一個月一件,都足夠令我精神疲倦。應該這麼說,精神剛剛回復,便遇上事情,然後就開始疲倦。
回想也是一件令人疲倦的事情,但不回想,日子好像過得沒甚麼意義。先是這半年來,第一個月,窩居,被朋友的親戚責難奚落。到10月中,找到工作,11月開始正式上班。12月手頭較寬鬆了,學姐又出了些意外,幫助拆解。1月努力找房子搬,四處籌錢。2月終於把人搬走了,行李還留在朋友家裡,得有空再搬。2月初至今,努力問朋友,有沒有不要的電鍋、熱水壺、電器……晚上還得去買米。
在新居一星期,覺得好像回到台灣一個人住的日子。安靜,沒有任何干擾,可以好好地看書休息。也比較有空去回想,那些已經和我無關的人和事。在台灣的許多事情,這四年來,到底發生了些甚麼呢?想到那些曾經要好的人,如今可能早已忘了我,在某處逍遙快活,心裡面就有一點點不是味兒。想到他們在我心目中很重要,是記憶的一環,但我只是他們生命中的過客,連佈景板都說不上,只是乘車時快速流逝的風景而已,那時候就有一點點的憂傷。
這種牽繫,是這幾年學來的。要講流逝與無情,我大概算是第一第二位。要忘記一個人,或者決意把對方從心裡面根除,只消一個晚上。無論回憶有多少,也只要一個晚上。當然,前提是對方立心忘了我。這份伴隨冷雨的憂傷,不知是天氣問題,心情問題,還是受到1Q84影響。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,假如沒有個人空間,沒有空餘時間,不可能憂傷,連感覺都不太可能產生。說到底負面情緒也是奢侈品之一。

四年的時間很快很快過去了,我怕之後這四年也一樣,沒抓著甚麼,時間就流逝了,過去了。要說沒得著,也太偏頗,只是這些得著顯得無力。既沒金錢利益,又沒物質享受。人嘛,可能也看不見了,空餘模糊概念。想起曾經某某人出現,卻又不記得他如何消失。我很想做消失那個,永遠不被任何人記住,但又想借某種途徑證明自己的存在。矛盾不已的心情,該如何調適?
前幾天打了一遍不錯的文章,至少自己很喜歡,談了一會村上春樹。第一次試著把自己喜歡的閒談式故事,結合書話,一起呈現。不過因為人物角色的設定,兩人都不是專業讀者,不能講得太深。其實已經太深,他們兩個應該更加膚淺,更加激動,可是激動又無法配合村上的文字……逼不得已變得冷清,也談得不夠多。
故事到最尾有點兒鬧劇似的終結。有點兒回到自己現在的心態。可能在學校工作,行為舉止不期然地回到中學生的階段,浮誇輕挑胡言亂語,相對之下,在台灣的沉穩好像異類似的,不像我嬉笑怒罵的性格。我不知道,但我喜歡這種性格,可以胡鬧的性格。雖然同時會帶來危險,可是做人隨性一點,壓力比較容易排解。想一想也覺得神奇,在沒有壓力的空間和環境,人比較沉穩。在充滿壓力和掙扎的環境,反而比較任意妄為,明明這樣很容易死,卻仿佛想借助這種嬉笑怒罵來撕裂頭上阻隔自由空氣的障壁……不知道可以如何,只知道,許多時候連自己都無法控制自己……既然如此,任其如此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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