驚覺

 赫然發現今年是牛年，計一計，自己竟已是30中的人了，再過幾年就40，再過幾年就60⋯⋯突然嚇一嚇。

其實我心裡面還以為自己是20出頭的。真心。一直都沒有計過幾歲，我也沒怎麼過生日。只是，去年年底，突然在想，嗯？這樣的日子到底還能過多久？

我不能說現在的日子很好很滿意，畢竟其實我好像升中學以來，日子就是這麼過的。窩在一間很小很小的房，沒有人關心也沒有人理會。自己寫自己的東西讀自己的書。上學上班工作也是自己一個人。儘管工作是轉了很多沒錯，不過也好像⋯⋯嘛，總之是年紀不在身上烙著的感覺。本身我對年紀也沒有太大分別（所以我對3歲小孩和80歲老人的標準都一樣）。

不過計一計數字還真嚇了一跳。數字不會騙人，過去了的歲月也不會回來。

跑題了。是突然覺得這樣的日子過不了多久了。一個人過著，一個人生與死。

死亡很快來臨。死亡來臨之前，漫長的病苦折磨。病會漫長。然後，雙腳會不聽使喚，走不動了。腦袋會糊塗，對大事大非，不再有感覺了。會笨，跟不上潮流（其實一直都跟不上）。會和社會脫節（一直都脫）。比較重大的影響可能是，再用不了科技產品。

唯一擔心是到死之前都不得自由而已。

還擔心死後不知去哪裡。

讀著達賴的書，描述死亡。只讀了一半左右，他講很多經文我看不懂，對於整個死亡的過程倒是很精細。要導出好結果，就要多做好事。我做的好事夠多嗎？真心不知道。新一年對人事頗為冷漠，遇到老人不讓座之類。

我死了，到底會怎樣呢？

當然有一個好處事不必再理會世事。真心煩。

喔，我不是那種說，不理會時事，世界發生甚麼完全不關心。關心的，只是覺得煩。只要「這樣走」不就沒事了吧！世界太平了吧。一廂情願。世事之所以不會如自己所料，正是因為每個人都想讓世事變成自己心裡想的一樣。然後就鬧出紛爭了。因為，我想嘛，你想嘛，我想你不想嘛。你想我不想嘛。

世事如此。

朋友最近家累，逼得把半邊住宅移出去共住。是這樣的，他數年前買了房，自己一個住，偶爾也讓姑母來打掃。他是小時候就和姑母一起生活，爸爸在大陸做生意，長居大陸十年有餘。去年過年後，爸爸回不了大陸，疫情關係。本來他不願意的，但姑母說漏了嘴，爸爸自己找上門。

結果就住他家，要他養。可是最近劇場都不開，他沒工作，想把房子租一半出去，分擔一下。不過爸爸在，又不好意思讓爸爸走。其實他爸多年以來，沒有照顧家庭。如果是我，他不走我走，索性自己找到房搬再租出去。

他做不出。當然也因為他最近分手了女朋友沒有上他家才讓他爸留著了。要不然可能他就做了。

家累。原生家庭的家累。這些在台灣比較容易接受，比較容易聊得開。香港就很少談。

我也忽然在想，如果我14年留在台灣，會怎樣。現在會做了避風港嗎？會排擠香港人嗎？會和台灣人結婚了吧？

不過我是挺慶幸過去這五六年和香港人站在一起的。雖然香港一直沒有善待過我。

我還希望將來能夠多寫其他地方的人與事。我想寫台灣，我想寫馬來西亞。我想寫越南。寫人的生活。寫我在他方的生活。

如果我今天已經這樣子了。那麼最後4年，拼一拼該怎麼活下去。我還未找到的喔，活下去的方式。

關於走不走我也是挺掙扎的。原本我是想，在香港把技術練好才去別的地方。但我預計香港的命運就只剩五年了。要走也是三年內要走。然後我在想，嗯？是我自己的能力不足所以走不了嗎？錢不夠所以走不了嗎？

我不知道，沒答案。

對於香港中國和世界的將來我是悲觀的。目前香港的情況要有改善，一定要讓大陸人也起來才行。這幾乎不可能，中國人的德性喔，想想看明清那麼糟糕還是讓他們延了兩百年（所以西方四百年就過東方頭了）。現在更是他們認為的盛世，死一點人沒關係的⋯⋯真是煩惱。

所以我剛剛說囉。無論社會環境抑或自身年紀，我突然在想將來要怎麼辦。畢竟在我年少時給自己規劃的時間線是夭折的呀。根本不該活到這把年紀，從而對於現在的人生就沒甚麼規劃了。

也不可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地講下去啦。今年一定要開公司，一定要買車。已經很晚了。原來這個社會呀，好多事情看的不是你做了甚麼，而是你屁股坐了多久。

學無前後達者為先。應該這樣不是嗎？

不。屁股爭椅子。先到先得。後到者，得超級費勁地把前者從椅子上推下來呀！

2021年一開始，有點冷漠，有點不理世事。遇到一個在扶手電梯，紙皮箱穿了的伯伯，水果掉了一地，沒有幫手撿；遇到一個走路十分慢的婆婆，還有50米，我沒幫她開厚重的門。有點不太想理事。

同事已經厭惡到要跟我講日文，不跟我聊天。

同事已經厲害到一星期不上班搖控我工作。

總之世事就不盡如人意。總知未來總是沒有辦法維持下去。總之人生總是，人生而已。

人為甚麼要生呢？又為甚麼設定了死亡機制。為甚麼會有新陳代謝，為甚麼會有世代交替？我們活着，好多人就這麼活着了。有了各種各樣的關係，有了各種各樣的拉扯，有些人活得甚椽，有些人活得不好。有些人30歲撞到了腦袋，混頓了一輩子。有些人聰明一世，卻在最竹後幾年，苦不堪言。

有些人成了哲學家，有些人成了醫生，有些人是劇作家，有些人想着要重新投胎做好一點，有些人期望死後上天堂⋯⋯

我在試圖敘述每個人的我認識的人的人生或經歷，到底有誰在意？有誰在意過他人的活着，有誰在意過活着的人。如今是世界正夕20年一次的大變動吧！就像60年的嬉皮，80年的共產崩塌，00年的金融風暴。

2021了。2021，世界不會滅亡吧，滅亡的只是人類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