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作為

「新年前我在找工作。」同遊麥里浩徑，好爺竟然說。

我一時間反應不過來，走了十幾步才問：「嗯？你公司汽車維修，應該很穩定。」

「自己問題。我好像不屬於哪裡。經常犯一些小錯，工作程序又多。同事不肯教。即使到了山上，仍然很緊張，擔心有電話到，說我又做錯了哪些事情。」工作二十年，好爺第一次有這種感覺。我心裡抽了一下。

 這一下的抽，並不是覺得好爺可憐。而是想到兩年前我講過好幾次的話，以我們的性格，根本不適合在混水摸魚的組織生存，老闆一個錯誤決定就會把公司毀掉。我們何不自己做點小買賣。

他說不要，繼續打工。我說那揸Uber。他說不要，寧願揸的士。的士最終有揸成嗎？沒有。

還好我沒等他。我構築的微型經濟圈，第一階段已成型。第二階段是找客人找收入，偏偏遇上肺炎。我不埋怨。繼續埋首做好這件事。但想到如果兩年前他有聽我講，一起合力做一些和汽車相關的代購和行銷，現在就不至於，又要找新工作了。

頭痛。

看到突破仍在請人。仍在？我1月份就send CV過去了。仍在請人即是我不符合他們的條件。也不是第一次了。18年好多家公司找我。最後仍然是沒有機會。我對出版這個行業，普遍死心。坦白講，現在要我一個人做一本雜誌出來，都不是難事。只是沒那麼多人backup。

Backup有時也是假象。給你一個設計師，一個行銷，結果功夫都要自己做。他們只是執行，不動腦，不出點子。

情況就如賣書，10年前已經跟香港的樓上書店說要網絡銷售。他們不肯，我自己做Psykhe，每個月1000書收入。直至做到順豐不肯寄書才停手。其實我不懂，不懂這個社會要一些怎樣的人，怎樣的打工仔。我學攝影學編輯學排版，最終竟落得沒有出版社用我。十年功夫，你們不用我，但我不會白廢。

下山後好爺去了買六合彩，笑說中了之後齊齊去台灣開民宿。 我也是笑笑。

這個月我不停地回想到過去十年的打工生活。很討厭。我討厭這樣的自己，這就是我十幾歲時，最不甘願的狀況。

十年過去，我每天起床第一件事，就在問，我為甚麼還要存在。這份存在，到底有甚意義？如果活著真如余華所說的活著就好了而已，若然只是如此，就不至於這麼痛苦。之所以痛苦，因為求不得，無法以自己的方式活下去。

別的人生活看起來都比自己過得好，活得好。那麼我自己呢？

看著好爺這樣，我是否會步他後塵，如果我不想步他後塵，又能怎樣？況且，像好爺這樣的後塵，也是有條件，並非無條件。我沒有他那樣的條件。我只有我自己的條件。現在還不認真思考，採取實際行動。可能十年後，連他那樣的日子，也不會再有了。

最近一直在home office，去了好多想去的地方。讀書時總是不喜歡出門，現在一天不出門，在小房間總是呆不下去。老是出門走走。

人會變，我也在變。我會變得和以前不一樣，會變得更溫柔，更廣大，更懂得體諒人。我會繼續寫自己的文字，然後，以自己的方式活下去。自己的，不是別人告訴我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