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人會上癮

這星期,老是想著婚姻。

朋友結婚,周末說給我請帖,約時間。我說平日下班時間都可以。他沉默了。一周過去,半點聲音沒有。對上一次對話是三年前。同樣說,有些東西給我,然後沉默。

我最近發現這種情況還蠻多。以前不在意,或選擇不在意。好像大家找我說話,都是一句起兩句止。無論我怎樣挑起話題,對方都是沉默。

也有不是沉默的時候。多半是生活遇上困難,不敢和家裡人說,就找我聊天。聊天時我以為親近了,能交上朋友,第二天又是石沉大海,幾年後才浮起來。

所以我一直往台灣和馬拉跑,那邊的朋友,不是這樣。

人到了香港會變,變得冷漠,變得功利,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只是工具。當然有點外變,但外變只限於那些曾經歷過苦難的人們。

前天聽到這樣一個故事。

兩年前她升讀大學時和男朋友租住港島區劏房。最近她在前線,不常回去了。理大被圍,她徹夜未眠,等到天光有第一班巴士,她回劏房取物資。此時,男友還在睡夢中,聽到聲音,半睡半醒問她,去哪兒?

她說,去救人。

幾日後,理大解圍了,港大也解圍了。她回到劏房,貓咪餓著,她落街買罐頭,餵好貓。男友終於回來,問她,去哪了?

她崩潰。我一個人在前面,你電話都不打一個給我,貓都唔餵。

男友淡然說,我以為你和家裡人在一起。

她打電話給我,哭著講,她覺得前線手足比起她男友更親近。

她哭著,我只能聽。

這幾天她黏著我,細說她中學以來的人生與感情狀況。就如同我過去接待朋友們分手後的女友的情緒一樣。當下我忽然發現,儘管十年過去,人們對待感情的態度,人際關係的靠近和破裂,全然是一模一樣。

一樣的模式,喜歡甚麼都OK。一起後才發現相處不來,不喜歡了,離開。不喜歡就甚麼都不OK囉。然後重複以上步驟。

費了好多時間心機,投入,一無所有。再投入,再一無所有。卻從來不想想,怎麼在現在的感情基礎上再進一步。

單身的男人大部份都是容易與人相處。上周伴郎團裡有三個兄弟單身,他們都是很好相處,容易話為的個性。相反兩個已婚的,一個世界仔,一個懶惰。好相處,別人覺得是濫好人。不好相處,才有挑戰性。是嗎?

公司新來一位會計經理,極品。支票寄錯,發票不見,得罪客戶,老闆用粗口罵他。他坦然,買了房,生了兩個孩子。夜晚十一點還在公司,聲稱加班,實際不想回家照顧小孩。然而,30出頭,一般工薪族想要的東西,他都有了。

但當然濫好人的心中都有點執扭。不肯改變自己生活方式,大有人在。好爺便是如此,無論怎麼說他都不會向前一步,無論工作,無論感情。

又或者到了某個境地,大家都不想動了。維持現狀就好。打一份不怎麼樣的工領點薪水死不去等退休。退休後也不怎麼動,領點生果金,一生人就這樣。

你問我想不想這樣呢?固然不想。我還期待甚麼呢?好像也沒有。11月下旬過著挺舒服的日子,工作輕鬆,下班打pokemon,看書。周末周日去拍照,回來P圖。

不必應酬,不必採訪,不必和小粉紅吵架。不必擔心自己失去地位了,不必考慮別人心情。不必等任何人,也沒有人等我。

以前有人約了我然後放飛機,我會很不開心。現在已經沒有感覺。感覺大家是覺得放我飛機也無所謂。現在反而是我無所謂。

反正做的事情不會因為多一個人或少一個人而可以不做。那又有什麼所謂。

表妹說我這人最大問題是不懂勉強其他人。別人怎樣,我都無所謂。她不同,她會勉強老公,要他付房租、繳水電,養起她。

想想看好像也是,我連自己都不懂得勉強自己。小時候愛做甚麼,完全隨心。一段時期喜歡考試,覺得有成功感,很努力考。考到了好像也沒甚麼,就隨便了。

喜歡的東西我會一直做一直做,例如讀書,不停讀。不喜歡的東西,就不會碰。

我想,這也是,不勉強的一種吧。

不勉強也許因為知道,勉強不來。

回頭看,也許勉強一下自己,才是好事。勉強一下,我的成就不止於此,至少語言能力提升,至少不那麼廢青。

但過去的自己,形成了現在的我。現在我也不覺得現在的我有甚麼不好。總之人生會繼續走下去就行。其他東西也只是,旁枝末節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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